第45节隐士丑女谏君王【求医】

看到齐宣王的骄奢怠政，大家都很着急。群臣中很多忠义之士劝了也不见效，都很灰心。这时齐国的一个著名隐士颜（chù）请求面见齐王。齐王召见看到 颜进殿，就喊了声：颜！你过来！颜先是一愣，没想到齐王会用这种方式打招呼。但马上镇定下来就想到了明逆暗谏的办法，也喊了声：齐王！你过来！

齐宣王很不高兴，还没有谁敢这么放肆地对待他。左右大臣也很生气，就指责颜：国王是一国之君，他喊你过来可以，你怎么可以喊国王过来。真是太狂枉了。

颜却不慌不忙地说：我如果是羡慕又要利用国王的权力图谋个人利益，我就会应声前往。现在是我无所求，而是国王要见我，我为什么不能和国王一样呼唤他人呢？

宣王更生气了，气呼呼地问道：那你说是国王尊贵呢？还是隐士尊贵呢？颜笑着回答说：那当然隐士尊贵。宣王好没气地问：这话有道理吗？颜回答说：当然 有道理了。从前秦国攻打齐国时秦王曾经下过这样的命令：有敢到柳下惠（即展获）墓地五十步以内打柴的人，杀无赦。但同时又号令：有能斩得齐王头颅的人，赏 万金，封万户侯。由此说来，活的国王的头还不如死的隐士的墓。所以说应该是隐士更尊贵了。

宣王碰了软钉子，气馁地说：君子不受人辱，我这是自找没趣！现在我诚心拜你为师，让你过上吃的是大鱼大肉，坐的是良马驷乘，妻儿穿的是皮裘彩绸的生活，你看怎么样？

颜淡然一笑，回答说：玉保持原生态是在山里，制作了就会损坏原生态，就失去了他的价值。玉虽然可用了，却没有璞那么完整了。隐士就该生长在穷乡僻野， 做了官有了俸禄就失去了隐士的尊贵，身心就会追逐功利。所以我更希望归隐乡里，以吃素当吃肉，以步行当坐车，以无罪当富贵，坚持清静、贞洁、正直的本性， 让自己身心欢娱，这才是真正的我。

说完行礼告辞，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齐宣王心里明白了，颜是在劝他制奢戒骄，返璞归真。

这就是“颜说齐王”的故事。

有邪就有正，这就是事物双重性的体现。在颜进谏之后，齐王有所感悟，但真正让他回头的却是一个丑女人。一天，宣王在雪宫饮宴，身边美女如云，乐音甜 美，大家正在高兴之中，忽然有个“广额深目，高鼻结喉，驼背肥项，长指大足，发若秋草，皮肤如漆，身穿破衣”的丑女人来到宫门提出要见齐王。

武士拦住他说：你这样的丑女人还想见大王？

这个丑妇答道：我是我们齐国的无盐（今山东省东平县东南无盐村）人，叫钟离春，今年已经四十多岁，一直没嫁。听说大王游乐饮宴在离宫，特地前来求见，我自愿入后宫，可以做一个清洁工。

门官见了捂着嘴笑道：天下还有比你长得更丑的女人吗？钟离春听了这话也不发怒，坚持要见宣王。

宣王听报就让人把钟离春召进雪宫，陪宴的群臣一看她的丑相，都讥笑不已。宣王问道：我宫里的妃妾侍女已经足备，像你这样的貌相，连乡下的农人都不愿接受你，你还要侍奉万乘之君在宫内，这不是笑话吗？

钟离春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答道：妾没有什么奇能，但我会用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想法。大王想见识一下吗？

所谓“形体语言”无非是用动作暗喻心意，一番有喻意有充分准备的比划而已。但她这一番比划确实与众不同，堪称列国时期“十大奇谏”的第七谏，谏出名堂了。

宣王说：那你试一下，用形体语言和我对话，如果说的不对，就是欺君，即刻斩首。

钟离春就举目露齿，四次举起双手，然后拍膝呼叫：“殆哉！殆哉！”

宣王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，就向群臣探问，众大臣也答不上来。宣王没办法，就让钟离春上前解释。钟离春跪地叩头，说道：大王请先赦我无罪然后我才敢实话实说。

宣王答应：赦你无罪！

钟离春说：妾举目四望，是代您看烽火之变；张口炫齿，是代您接纳进谏之言；举手向天，是代大王挥去谗佞之臣；拍膝示庆，是代大王拆除游宴的雪宫。

宣王听了这话，气的脸都白了，说道：我根本就没有这四种过失，狂言的村妇，给我推出去斩了！

钟离春坦然地说：大王！您要言而有信，您已经赦我无罪我才说的，如果你宁可失信也要杀我，那也应该有听我把话说完的度量。我说完了，你认为我说的不对， 我甘愿受刑。妾听说秦国用商鞅实行变法，国家得以富强，早晚会兵出函谷关和齐国争锋，那时齐国必受其害。现在大王内无良将，边防松弛，所以我才为大王扬目 视之；妾知道“君有诤臣，不亡其国；父有诤子，不亡其家”。大王你现在内沉于女色，外荒废国政，忠谏之臣拒不采纳重用，所以我才炫齿为王受谏；王等人以阿 谀奉承取悦于你，占据高位遮蔽贤才，而邹衍等人虚谈阔论，议论百言而无一用，所宠百人而无一策，空谈虚避全无用处，大王却对这些人深信不疑，我怕他们误了 社稷大事，所以才举手为大王弃佞；大王你筑宫舍建园囿，亭台楦榭无不浸侵着民力，枉费着国家的钱财，所以我才拍膝为大王拆了它。大王有四个过失，使齐国已 经危如累卵，却还在自我感觉良好，享眼前之安而忘来日之患，为了让大王觉醒，我才冒死进言。如果你能听得进去，我虽死无恨。

齐宣王这回被说服了。沉思了一会说道：如果不是听了钟离氏的话，我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的过失。

当时就撤了宴席，用车拉着钟离春回宫，立为王后。

钟离春推辞说：大王如果不能照着我说的话去做，纳我为后又有什么用呢？

从此宣王招贤纳良，远佞去嬖，遣散游说之徒，用田婴为相国，以孔子的儒学门人孟轲为上宾，齐国又逐渐恢复了强盛。

为感谢钟离春的贡献，宣王以无盐做了钟离春的食邑，给钟离春封号为无盐君。

宣王在位十九年，去世后世子田地继位，这就是齐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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